論兩岸統(tǒng)一的共同社會心理建構——學術探索

國家認同“是指一個國家的公民對自己祖國文化傳統(tǒng)、道德價值觀、理想信念、國家主權等的認同，即國民認同。其實質是一個民族確認自己的國族身份，將自己的民族自覺歸屬于國家，形成捍衛(wèi)國家主權和民族利益的主體意識?！雹俳陙恚皣艺J同”成為學者們臺灣研究的重要范式，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是，從本質上來說，“國家認同”只是普遍社會心理的一種，社會心理是國民政治認同的社會文化基礎，國家認同必然立于其基礎之上。故此，本文將回歸到社會心理的原點，探討兩岸民眾社會心理的異同，并以之為基礎構建兩岸同胞共同的社會心理，促進兩岸的統(tǒng)一。
一、兩岸社會心理的異同
社會心理是社會成員對社會現(xiàn)象的理解和感受，其形成深受各種社會因素的影響。就臺灣而言，毫無疑問，其文化主體是中華文明。但是在長期的發(fā)展中，臺灣又深受外來勢力和文化的影響，甚至其社會發(fā)展數(shù)次被中斷，如荷蘭和日本人曾將之納入世界殖民體系中，特別是后者對臺灣的“皇民化政策”可謂影響深遠。但是在中華兒女的共同抗爭下，臺灣又重新回到中華文化圈的運行軌道。光復后，臺灣社會又長期處于國民黨威權高壓政治之下，兩岸隔絕，敵對宣傳。在長期、復雜的因素作用下，臺灣形成某些與大陸相異的社會心理，如珍視民主，并將其視為國家認同的標準和原因；對大陸充滿疑慮；對鄉(xiāng)土的認同高于國家認同，等等。
但是，與這些差異相比，兩岸的社會心理存在著更為深刻的相似性。
首先，大多數(shù)兩岸同胞都認同兩岸同屬中華民族，有著共同的歷史、文化和血緣，希望看到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是兩岸共同利益的情感基礎。海峽兩岸歷史文化一脈相承，政治、經(jīng)濟、文學、藝術、語言、風俗習慣、歷史文化傳統(tǒng)等多方面表現(xiàn)出了形式的相似性乃至價值的一致性?！肮餐拿褡搴臀幕尘安粌H是維系海內(nèi)外中華兒女的牢固精神紐帶，在凝聚臺灣同胞的民族意志和民族自豪感、實現(xiàn)國家統(tǒng)一和民族復興過程中依然發(fā)揮著重要作用。”②
其次，維護民族權益的利益一致性。兩岸在維護民族、國家的權益方面有共識，也進行過“合作”。在維護國家統(tǒng)一、反對“臺獨”的大是大非問題上，毛澤東和蔣介石有著高度的共識甚至默契，20世紀50年代他們共同反對美國的“劃峽而治”， 60、70年代又堅決反對美國提出的“雙重代表權”。蔣介石晚年甚至希望毛澤東“以大事小，不計前嫌，效仿北伐和抗日國共兩度合作的前例，開創(chuàng)再次合作的新局面”，高景軒、吳汝華：《蔣介石與臺灣》，新華出版社，1997，第352頁。解決國家統(tǒng)一問題，造福后代。正因為如此，毛澤東在會見尼克松時曾稱蔣介石為“老朋友”。
近年來，隨著南海、東海、釣魚島問題的升溫，兩岸在維護國家主權方面有更大的合作空間，“兄弟分不清楚可以留到以后再談，但如果別人要來拿，這是不行的。”《臺軍系“立委”帥化民：維護南海權益兩岸沒有沖突》，臺海網(wǎng)，http：//www.taihainet.com/news/twnews/bilateral/2011-11-24/777944.html，2011年11月24日雙方任何維護“祖權”的舉措，不僅能夠增強對外斗爭、捍衛(wèi)國家主權的實力，也能使兩岸的歷史以另一種方式互動，有助于臺灣同胞（特別是本省人）更深刻理解大陸近代歷史上所形成的“民族主義”意識，拉近兩岸之間的距離。
再次，改善民生、爭取發(fā)展的民族共識。“民生就是人民的生活——社會的生存、國民的生計和群眾的生命?！睂O中山：《孫中山選集》，人民出版社，1956年，第861頁。大陸和臺灣有著各自的民生解決方案，同時在土地解決方案和對外經(jīng)濟戰(zhàn)略方面，存在著相似之處。兩岸中國人發(fā)揮著各自的聰明才智，在解決民生問題的同時，創(chuàng)造了世界經(jīng)濟的奇跡，這不能不說是中華民族對世界文明的巨大貢獻。新世紀以來，兩岸不僅更加注重改善民生的重要性，更為重要的是臺灣人民日益認識到大陸對穩(wěn)定臺灣經(jīng)濟和改善民生的重要意義，積極地推動兩岸關系發(fā)展，自覺參與祖國的經(jīng)濟循環(huán)。這種日益擴大的經(jīng)濟交往逐漸對臺灣政治產(chǎn)生了影響。2012年臺灣大選前夕，大陸臺商紛紛返臺“挺馬”，集中表現(xiàn)了臺灣同胞渴望發(fā)展兩岸關系、擴大經(jīng)貿(mào)往來的愿望。
除此以外，兩岸同胞都渴望和平，反對戰(zhàn)爭。
綜上所述，兩岸社會心理的相似性因素，是兩地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積淀而成的，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基礎，更具有時空的穿透性，為我們漸次建構有益于兩岸關系發(fā)展的社會心理提供了條件。
二、兩岸共同社會心理的塑造
歷史證明，民意在兩岸關系的處理中至關重要。雙方共同的社會心理有助于團結廣大愛國同胞，遏制“臺獨”，抓住有利時機推動兩岸關系的發(fā)展并最終實現(xiàn)國家的統(tǒng)一。因此，構建共同的社會心理尤為必要。
這種共同的社會心理要求不僅能夠反映中國歷史的基本事實，同時也必須超越兩岸的政治分歧，其具體內(nèi)涵除了應包含兩岸社會心理共同點以外，還應包括有助于發(fā)展兩岸關系的政治目標和政治策略。但是，兩岸共同社會心理的建構缺乏相應的政治權力的支持和推動，它更多的是本著“求同存異”精神，“透過經(jīng)貿(mào)、文化各方面的深度合作與交流，讓雙方能夠深度互動交流，增進了解，淡化成見，并在中華文化的基礎上，為兩岸爭議尋求一條務實可行的出路?！迸_北《中國時報》，2010年9月1日。
首先，加強文化方面的溝通。兩岸共享一條文脈，這是我們建立共同社會心理的基礎和有利條件，因此“加強文化交流是促進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的應有之義，我們應不斷豐富兩岸文化交流的實踐，不斷推進兩岸文教交流的機制化進程，不斷積累簽署兩岸文教交流的共識，共同為中華文化的發(fā)展繁榮做出貢獻。”
近代以來，傳統(tǒng)文化日益衰落，加之“文革”和改革開放后外來文化的沖擊，大陸在“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方面出現(xiàn)了某種危機。相對而言，臺灣卻較好地保存了傳統(tǒng)文化，因此我們可以借鑒臺灣在傳統(tǒng)文化保護方面的經(jīng)驗，復興民族文化，共同傳承中華文明。同時，臺灣地處海洋環(huán)境易得外來風氣之先，再加上移民文化自身所具有的開拓性和包容性，使得臺灣的本土文化與現(xiàn)代西方文化能達至相對較好的融合，這對于大陸現(xiàn)代文明建設過程中協(xié)調東西文化也是有借鑒意義的。
同時，我們必須認識到“大陸文化和臺灣文化都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平等的?！眲⑿氯A：《論兩岸交流中的政治文化差異：存異求同的視角》，《理論參考》，2010年第四期，第17-20頁。在兩岸文化交流過程中，“如果大陸文化以正統(tǒng)自居，而使臺灣民眾覺得自己的本土文化受到歧視，受到打壓，則大陸文化肯定不為臺灣民眾所接受，‘一個中國’的文化認同也只能停留于歷史和對話的層面，很難有實質性的進展?！眲⑿氯A：《論兩岸交流中的政治文化差異：存異求同的視角》，《理論參考》，2010年第四期，第17-20頁。在兩岸文化交流時，也應看到雙方的差異，盲目一味強調兩者的共性，不僅會否認這種相互交流的必要性，也會使雙方的誠意變得令人懷疑，人為地為兩岸的文化交流設置障礙。
其次，“喚起兩岸共同的集體歷史記憶”。有人用“一塊招牌、兩間店面、殊途同歸、自強不息”《百年砥礪續(xù)展芳華——寫在兩岸清華同慶百年華誕之際》，新華網(wǎng)，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1-04/24/c_121341705.html，2011年4月24日來形容近代兩岸的關系，頗為貼切。兩岸的歷史遭遇具體過程雖有差異，但都為保衛(wèi)國家主權和爭取民族的解放做出了努力，也共同承受了民族落后的苦難。大陸人民承受了西方延續(xù)百年的瘋狂侵略與掠奪壓力，最終實現(xiàn)了民族的解放和獨立，臺灣人民則在日本的殖民統(tǒng)治下異常頑強地守護著自己的“族性”，并最終回歸祖國。兩岸的歷史遭遇具體過程雖有差異，但都是中國近代民族危機的表現(xiàn)和結果，也都形成了“悲情意識”。臺灣同胞必須認識到，近代臺灣和大陸的歷史命運是一致的，都是殖民侵略的惡果。
在喚起兩岸共同的集體歷史記憶時，辛亥革命和抗日戰(zhàn)爭是兩岸最為珍貴的資源。孫中山先生及其所領導的辛亥革命獲得了兩岸的認同，抗日戰(zhàn)爭又涉及臺灣眾多的“外省籍”居民，因此合理利用這兩項歷史資源對我們構建兩岸的認同有重大意義。兩岸的學術研討會、各種紀念儀式以及影視作品乃至《義勇軍進行曲》，都能喚起兩岸集體歷史記憶。除此以外，更值得肯定的是，2010年9月3日，民政部向在鄉(xiāng)抗日老戰(zhàn)士發(fā)放一次性生活補助金，這項舉措得到了兩岸三地的一致認可，極大地拉近了兩岸人民之間的感情，推動了兩岸共同社會心理的構建。
除此以外，“我們要創(chuàng)建新的集體記憶來克服過去歷史上舊的分歧，這樣的新的集體記憶會使我們的文化認同走向一致。”《兩岸文化認同需破題需共同創(chuàng)造集體記憶》，鳳凰網(wǎng)，http：//tw.ifeng.com/yaomen/detail_2011_10/28/10232355_1.shtml，2011年10月28日，如奧運會、世博會以及兩岸為維護國家主權而進行的“保釣”活動，都屬此類。
再次，兩岸共同利益的建構。“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就是不斷培植兩岸共同利益、形塑兩岸共同價值的過程，兩者將為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騰出時空縱深與戰(zhàn)略回旋，使之螺旋上升、不可逆轉。”⑤ 倪永杰：《兩岸共同利益的結構與實踐路徑 》，中國評論新聞網(wǎng)，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doc/1014/6/7/2/101467213.html，2010-10-08。兩岸共同利益包括非政治性共同利益和政治性共同利益。非政治性共同利益包括經(jīng)貿(mào)交流合作、文化交流合作、 兩岸同胞生存發(fā)展共同需要、兩岸社會發(fā)展等，它“是兩岸共同利益的基礎與前奏，兩岸政治性共同利益正是在非政治性共同利益的基礎上得以演繹、涵化、發(fā)展及壯大，可以為兩岸政治性利益的培植提供更多的平臺、管道，醞釀更多的機制，累積更多的動力。”⑤政治性共同利益包括低政治性共同利益和高政治性共同利益，低政治性共同利益包括共同打擊犯罪、司法互助、維護國家主權以及臺灣在大陸的協(xié)助下以“中華臺北”的身份參加一些國際組織的活動，維護臺灣同胞的利益。而高政治性共同利益則包括結束敵對狀態(tài)、建立軍事安全互信機制、簽署和平協(xié)定等。
在創(chuàng)建兩岸共同利益方面，有人建議大陸在做規(guī)劃和國家戰(zhàn)略時自覺地將臺灣同胞的利益考慮在內(nèi)，臺灣也需自覺地加入大陸的經(jīng)濟活動，兩岸經(jīng)濟整合，共促發(fā)展、共享發(fā)展。實際上，兩岸共同利益的建構就是一個兩岸人民不斷發(fā)揮自己的聰明才智，“通過共同發(fā)掘、創(chuàng)建當前‘兩岸和平發(fā)展’進程中所具有的進步價值與理念，進一步構建具有共利性格和共同成就的‘兩岸共同家園’目標與前景，一同參與此涵蓋大多數(shù)人民利益的偉大歷史事業(yè)”《臺灣統(tǒng)派團體大集合，建設兩岸共同家園》，僑報網(wǎng)，http：//news.usqiaobao.com/2010-03/23/content_392691_2.htm，2010-3-23。，謀求共同發(fā)展的過程。
最后，制度認同的建構。制度認同是共同社會心理的重要方面。兩岸制度認同主要包含以下幾個層次。首先，認同“一國兩制”的價值最優(yōu)、方式最優(yōu)和結果最優(yōu)，即“一國兩制”的原則有助于解決兩岸的統(tǒng)一問題，同時該制度設計有助于保證統(tǒng)一后臺灣人民的生活方式和民主權利，除此以外沒有更好的方式。其次，兩岸互相理解彼此的政治制度。大陸也尊重臺灣的政治制度、臺灣民眾的生活方式，但臺灣方面亦應充分理解大陸民眾的生活方式、政治選擇，充分尊重大陸在安全方面的考慮，不能做傷害大陸同胞的事情。再次，在相互理解和共同目標的基礎上，按照“一國兩制”的原則制定兩岸均可接受的 “國家統(tǒng)一方案”。
但是由于多種原因，這項工作落后于現(xiàn)實，必須采取多種方式加快推進該項建設。首先，長期以來我們比較注重對“一國兩制”的宣傳，卻忽視了對其對內(nèi)涵的發(fā)掘，尤其在具體問題上研究不夠，弱化了該構想的說服力和影響力，因此加強對“一國兩制”的研究和宣傳刻不容緩。其次，則有賴于“一國兩制”在香港和澳門的具體實踐結果，能不能保障香港和澳門的穩(wěn)定、發(fā)展以及港澳同胞的民主權利，將直接影響到臺灣同胞對“一國兩制”的信心。同時，“一國兩制”在港澳的實施也能豐富其內(nèi)涵，為其在臺灣實施提供示范。再次，還要充分尊重和鼓勵地方政府對臺工作的創(chuàng)新，特別是福建省，在“非政治性共同利益”方面，與臺灣開展跨海峽的公共治理制度建設，為中央最終解決臺灣問題進行制度探索和實踐。
三、結語
任何歷史階段，社會心理都是諸多因素復雜地組合在一起。在島內(nèi)“臺獨”勢力猖獗、島內(nèi)民眾“國家認同”迷思的情況下，團結島內(nèi)愛國民眾，建構共同社會心理有助于突破長期以來形成的政治差異，遏制“臺獨”，為兩岸的最終統(tǒng)一奠定民意基礎。但是，在建構共同社會心理的過程中，兩岸能否以及如何密切配合突破兩岸的現(xiàn)有國際秩序和格局的束縛，卻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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