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余華小說《活著》的敘事策略——文學論文

    《活著》一經問世就為作者贏來了巨大的聲譽，這部作品的影響力也遠遠超越了余華以往的所有作品，不管是發(fā)行量、讀者還是潛心于研究的學者的關注度，《活著》都取得了多項突破，創(chuàng)造了一個時代的奇跡。從一定程度上說，《活著》堪稱當代文學領域的經典之作。構思精妙的故事情節(jié)加之巧妙的敘事策略，必然會成就一部經典的文學作品。

一、敘述者的雙重聲調

    所有的敘事類文學創(chuàng)作都必備兩個要素，即一個完整的故事與故事的敘述者。這兩點也是敘事類創(chuàng)作與其它文學作品類、藝術相區(qū)別的最基礎的特點?！痘钪匪哂械闹匾卣鳎彩谴瞬孔髌烦擅年P鍵因素之一，即余華對小說故事敘述者的安排與設計。

    《活著》描繪的是一部有關死亡的悲傷故事，然而作品告訴我們的卻是應該堅強的活著，為我們展示出不論命運多么悲慘與殘酷，都要學會面對與承受，并能夠積極樂觀的繼續(xù)生活。在小說《活著》的寫作中，作者將人物自身的聲音挖掘了出來，這不僅是長期寫作積累的經驗，而且是新時期創(chuàng)作觀念對作品的要求。余華逐漸的摒棄敘述方面的優(yōu)勢狀態(tài)，讓故事人物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敘事語言不斷的朝著口語化的方向轉變。這種與人物的生活經歷與地位身份都相吻合的聲音在作品中自由的成長，為整部作品營造了豐富多彩的情感內容，同時也使得聲音更加的栩栩如生。

    小說的傳統(tǒng)寫法多運用的是全知的敘述者，這類作品中的敘述者無一例外的知曉所有事件，而且都是以毋庸置疑的態(tài)度對各種事件進行分析、評判，把故事情節(jié)中的道德傾向清晰的傳達給讀者。然而《活著》卻匠心獨運的安排了兩個敘述者，即第一個故事敘述者“我”（采風人）、第二個故事敘述者富貴（主人公）。充當敘述者的“我”在文本中起著引入故事的作用，同時在整個故事的敘述過程中也不斷的出現(xiàn)，對事件發(fā)表看法與評論，推動著故事情節(jié)不斷的深入發(fā)展。小說的主人公富貴作為第二個敘述者，在作品中承擔了主要的敘述功能，把他的一生經歷與故事講述給了“我”這個第一敘述者。兩個不同的敘述者分別擔負著各自的敘事角色。

    由于敘述者的雙重設置與兩個不同敘述角色的轉換與交替，故事不斷地從過去轉化到當前，再從當前跨越到過去，這就促使小說的主人公富貴所經歷的種種苦難在這種時空的轉換與對比下，不再顯得那么的痛苦與悲傷，同時又使作品形成了多維式的對話模式，增強了敘事的張力講述，拓寬了敘述空間，藝術效果也得到了極大發(fā)揮。

二、富有節(jié)奏感的敘述時間

    對于作品的創(chuàng)作而言，敘述時間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要素，因為這直接影響到故事情節(jié)的布局與設置是否合理。通常情況下，故事情節(jié)比較精短，然而敘述時間較長的情況下，節(jié)奏就會相對舒緩；若故事情節(jié)較長，但是敘述時間簡短，則節(jié)奏就會相應變快。作家一般會采用場景、省略、場景、概括等敘述手法進行調整，以使得作品的整體敘述節(jié)奏科學精妙。‚

    余華在作品《活著》中運用了多種不同的敘事方法，使得這部小說節(jié)奏感極強。故事從舊中國到新社會，歷經了幾十年的滄桑歷史，時間跳躍性很強，在這一段歷史中所發(fā)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例如，國共之間的戰(zhàn)爭、土地革命、“大鍋飯”等，這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富貴所生活的社會大背景，在這個年代中，富貴上演了自己一生的經歷與悲歡?！痘钪愤@部小說向我們講述了人物與人物命運之間的復雜友情，這種友情感人至深，彼此之間相互感激的同時，還充斥著對彼此的仇恨；他們無法將對方拋棄，同時也找不到責怪對方的理由。在活著的時候，彼此一同奔走在充滿荊棘的道路上，離開這個世界時，有一同化為泥土與雨水。同時，《活著》又向我們講述了應該怎樣去面對與承受各種挫折、苦難。顯而易見，如果余華完全遵從故事時間進行敘述，那么作者呈獻給我們的無非是一部敘述苦難的普通作品，然而作者將倒敘、預徐等多種不同的敘事手法運用到了作品中，使得整部小說充滿了時間交替感，一系列的時間在過于與眼前之間來回穿梭。

    對于文學作品的敘事時間與速度，敘事者的個人觀點投入的相對較多，同時也擁有更多的遐想與自由空間。作品的時間速度與布局疏密度所構成的故事敘述節(jié)奏感，是所有作家精心打造經典作品所必須考慮與掌握好的關鍵之處。其實道理也很明顯，因為如果時間安排缺乏快速運行，那么故事中的情節(jié)發(fā)展就無法達到跌宕起伏的效果，顯得呆板無趣。同樣，如果時間安排缺乏應有的慢速敘述，則故事情節(jié)的整體發(fā)展就會失去質感與飽滿的效果，使得作品流于淺顯與粗糙。余華正是通過對時間的解構，恰到好處的掌握節(jié)奏和速度的變化，促使整部小說充滿了生命與活力。ƒ

三、精準的敘事語言

    在作品《活著》中，余華采用的是直接、單純與樸素的敘述語言。通過多次經驗總結出的厚重與實在的語言，增強了作品的整體感染力與創(chuàng)作效果。小說《活著》的敘事語言摒棄了作者以往的敏感與尖銳，然而正是這種壓制敘述主體的手法，將敘述的課題真正的解放了出來。余華的小說語言中不再像以前的作品那樣充滿了沖突與矛盾，而是通過包容與理解達到了另外一種敘述作品的自由。

    《活著》中的平時語言、簡單的句式為廣大讀者帶來的是無限的溫情與親切感，最大程度上喚起了讀者的共鳴與情感激蕩。平靜、樸實、安詳?shù)臄⑹稣Z言與沉重的人生磨難構成了巨大的對比與情感張力，作者用淡定、平靜的語言承擔起了生命的重量與種種苦難。文本中采用的大多是簡單明了的敘述語言，隨著這種手法對于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并未起到重要作用，然而對于描繪與刻畫故事中的人物特點與性格卻有著關鍵影響力，并且與人物的地位與身份十分吻合。精準、自然、樸素的敘事語言特點，展示了作者對語言的高超駕馭能力。④

    同時，在作品《活著》中，作者通過敘事過程中的不同的對話聲音，將所有人物角色的內心世界展現(xiàn)了我們眼前。正是主人公富貴與妻兒、父母和村長等形形色色的人物之間的不同對話，為他的形象與特點的展現(xiàn)提供了多個線索，也從多方面豐富了他的人生與命運。富貴在自己無法預見的一輩子中，與這些人、事經歷了相遇、分離，這些悲歡離合使得富貴面對命運中的種種磨難，學會了承受與包容。余華用充滿感情的口吻對故事進行的敘述，諸如，在敘述富貴回憶父母、兒女、妻子、外孫等等親人的時候，所運用的語言非常溫柔親切。整個小說雖然蘊含著無法抗拒的哀傷與悲涼之感，但是，敘事的語言卻飽含著濃濃的深情，從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具有巨大的包容性，使得作品布滿了深深的親情之意。這也是此部作品擁有強大的藝術感染力的關鍵之點。

    《活著》想要向我們表達的思想并不繁雜，即人的一生，活著就是為了活著。為了將這種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的日常生活彰顯出來，作者便采用了樸素的敘事語言。余華要構建的是一座充滿了磨難的祭壇，以及被挫折打磨的光亮、散發(fā)著不烈不弱的溫潤之光的石碑。這座祭壇不是以一瀉千里的速度建立起來的，而是由小說主人公富貴歷經無數(shù)的苦難與漫長的等待、從一個浪蕩子慢慢的演變?yōu)榕c牛聊天的老人，經歷過悠悠歲月的磨練之后逐漸沉淀而成的。這期間包括對富貴的忍耐、賈珍的善良與忠厚、鳳霞的賢惠與溫柔、有慶的執(zhí)拗以及二喜的忠厚等一系列人物的細致入微的刻畫與描寫，通過精準的語言與快慢適度的節(jié)奏，為我們展現(xiàn)出了衣一幅充滿喜怒哀樂的悠長的人生畫卷。這種樸素、平靜、溫和但卻夾雜殘酷之感的敘述語言，在文學領域之中可謂是獨樹一幟。

    余華是八十年代比較典型的先鋒派轉型成功的作家之一，讀過其作品之后，會清楚的觀察到余華由早期的先鋒派轉向民間的創(chuàng)作風格跨越?！痘钪穯柺乐暗囊幌盗凶髌繁M管已經成為已存文本的實驗與證明，然而《活著》這部創(chuàng)作卻將人性中的善美與生命中的苦難這兩者之間的巨大拉鋸上演了出來，從放棄晦澀筆調，擱置血腥暴力、人物角色零度化等等諸多以往的敘事策略出發(fā)，采用多個敘述者的相互轉換、富有節(jié)奏感的敘述時間以及精確的敘事語言等多種敘事策略，將故事情節(jié)中所蘊含的巨大悲痛對讀者所造成的沖擊力大大降低，有效的舒緩了讀者在欣賞作品時所產生的心里壓抑與精神緊張，讓讀者在寧靜之中品讀作品，然而讀者的好奇心并未因此削減，而是被徹底的激發(fā)了出來，對于下一情節(jié)極其期盼，并且在閱讀的過程中思考也是無法停止的，通過這種內心得到休憩而思想?yún)s可以得到更加深刻的思考，思索我國廣大農民“活著”的狀態(tài)，以及支撐“活著”的“堅強”力量、“困苦”之下的“絕望”之情等等，這就是此部作品的深刻含義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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